林青裴少年成名,傲气的很。
今日肯向易欢跪下认错,已是他能做的极限。
“郎君,你松手。”易欢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。
林青裴抬首,仰视着她,他问:“你肯原谅我这一次吗?”
“郎君,我已给过你很多次机会,你叫我怎么办?我只是像大多数妇人一般,安安静静的守着我的后宅,我不求你高官厚禄,只求个安稳二字,偏这二字,于我来说好难。”
易欢对他早已失望透顶,“你昨夜不归时,我虽失望,却也在意料之中,我可以忍受你纳妾,可以忍受你冷落我,唯独嫖妓……”
她摇了摇头,道:“别说那些大户人家的公子哥有几个不去青楼楚馆的,你是我易欢的夫君,我也有我的底线,倘若你是那种流连花丛之人,我是宁死也不会嫁你,想来我父亲也不会把我许给这样的人。”
“旁人上青楼,都尚且要背着夫人私底下偷偷去,郎君你倒好,闹的满城皆知,满京城都知道我夫君宁愿上青楼找娼妓,也不肯多看我这个正房夫人一眼。”
她在林府受的那些委屈,三天三夜都说不完。
冬日里顾小娘克扣她们的炭火,她就只能命人拿自己的私产到外边去买。
夏日里每个院里都供冰,唯独她们凝萱堂,冰是一块不给的,热的跟烤炉似的。
家宴上林青裴坐主坐,他身边必定坐的是顾小娘,而她,没有人顾及她的心情,也没有人会管她坐哪。
去白马寺上香,林家人所有人都会去,唯独忽略她,没有人会来通知她。
……
这一条条一桩桩,易欢都忍耐了下来。
她记着嫂嫂说的那句为妇者,当以贤立身,相夫教子,进退有度。
她是贤良了,他呢?
“欢儿,欢儿我说了我不是故意的,我是被蛊惑了,昨夜我本想回来,我的几个同僚都可为我作证,那妓子身上的味道,让我一瞬间以为看见了你。”
“欢儿,你瞧我以前可有去过青楼楚馆那种地方?我林青裴洁身自好,只有你和顾初雪两个女人,从未碰过旁人。”
从前她也是信他洁身自好的,他身边确实鲜少有那些个花花草草。
可今日,他身上还带着那妓子留下的殷红痕迹,易欢便连多看一眼,都觉得恶心。
“莫要再说了。”她轻声道,“郎君是官场之人,官员嫖妓虽未明令禁止,到底不是能摆在明面上的事,郎君还是先想好,要如何面对同僚的口诛笔伐吧。”
林青裴听到这话,也无端变的焦躁起来。
正好,外边响起了小厮的敲门声。
“二爷,您该去上朝了。”
今日是他复职第一天,马虎不得,林青裴瞥了易欢一眼,道:“你回易家冷静冷静也好,待我下朝后,我便去易家找你,和离不是小事,你总要问问长辈和你嫂嫂。”
曹氏墨守成规,倘若知道易欢的心思,定会劝阻。
林青裴松开手,说:“昨夜那妓子身上的香味有异,我会调查清楚,给你一个交代,欢儿。”
话落,林青裴便转身。
出了凝萱堂的门,林青裴吩咐小厮:“去查查那个叫思柔的女子。”
“是,二爷。”
桃心走进屋,易欢看见她,问:“桃心,你是与我一道回易家,还是留在这儿?”
“夫人,奴婢当然是跟着您了!只是您已经想好了吗?决意如此吗?”
林青裴嫖妓,不过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和离后的日子,还会比现在更难吗?
易欢道:“我意已决。”
桃心见此,亦不好再说什么,今日二爷这事做的确实不对。
易欢回易府后,收拾了曾经的闺房住下。
回到熟悉的地方,易欢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下来。
今日百花楼一事,早已传的沸沸扬扬,嫂嫂闻讯赶来。
“欢儿。”
易欢坐在桌前,正清点自己名下的田庄铺面。
闻声抬起头,应了一声:“嫂嫂。”
“今日之事我听说了,你是因为这事,与林将军闹了矛盾,才回林府的吗?”嫂嫂走了过来,握住她的小手。
易欢眉头轻轻蹙起,她道:“嫂嫂,我想与林青裴和离,我实在忍不了了,你莫要与我说男人吃喝嫖赌是常事,她是我的夫君,我亦有我的底线,我的夫君可以没有那么爱我,但最起码要人品端正吧。”
曹雅琴叹了口气,坐在她身边。
她道:“今日之事传出去确实不好听,可倘若就此和离,你可有想过,你什么好处也捞不着,平白成了外人眼中的破鞋不说,你在林府所受的这些委屈,也都白受了。”
“我听桃心说,如今林府已是你在掌家了,你何不趁此机会,就此在林府树立威信,将林将军拿捏在手上。”
易欢却低下头,她道:“阿父留下的这些个陪嫁,够我安稳的过完后半生了,即便没有男人又能如何?嫂嫂,你可知这一年在林府忍气吞声,我过的有多憋屈?我宁愿回到我未曾出阁的时候,每日开开心心的与你们呆在一起。”
“我自是知道你在林府过的不易的,因此如今这一切才更来之不易。”
曹雅琴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小脸,易欢是她看着长大,她自是希望她能有个好前程的。
易欢话是这么说,可她若是此后不再嫁人,又膝下无子,等到她不在了,她该怎么办呢?易家那些叔伯都是一些吸人血的害虫,铭儿又是那样靠不住的性子。
她不想她孤苦无依一辈子。
“嫂嫂,倘若换作你,我兄长倘若不是那般光风霁月,倘若他也逛青楼楚馆,你还会嫁给他这样的人吗?”
曹雅琴便道:“自古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,如果是家里头要求的,便容不得我拒绝,我约莫是会嫁的,忤逆父母,是为不孝,孝悌忠义、礼义廉耻,我父母自小便教我这些。”
“可我却不愿,我嫌脏,我怕他染上了外边的脏病,嫂嫂说的不错,人要讲究礼义廉耻,世人要求我们女人要做到,缘何男人便不行呢?”